快到村子的時候，天已經擦黑了，覃建軍淡淡的說了句，“姑娘，你先回去吧，我想去小英的墳前坐坐。”

“叔，那我先回，你也別待太久，免得阿姨和小勇在家也擔心。”季瑤安慰的說了一句，跟著又張了張嘴，末了還是把話咽回去了。

讓季瑤意外的是，覃建軍竟然看的無比的透徹，“姑娘，我知道你要說什麽，那墳裏既然沒有小英的屍體，我去了也不過是守著個空墳，只是我的女兒到底是不會再活過來了，我去看看，心裏舒服些。”

或許是聽到摩托車的聲音了，覃勇和黃桂花都在門口張望，見車上只有季瑤一人，黃桂花連臉色都變了，家裏已經走了一個了，要是再走一個，她可咋活啊？

“阿姨，你別擔心，叔去小英的墳地了，一會兒就回來。”季瑤連忙解釋。

黃桂花這才松了口氣，擦了擦眼角的淚，“姑娘，都跑了一天了。趕緊進屋吃飯吧。”

一個炒青菜，一個涼拌黃瓜，一個蒸茄子，還有一盆紅燒肉，估計是有季瑤這個客人在才做的葷腥，季瑤原本想等覃建軍回來一起吃的，但是黃桂花堅持，三人也就先吃了。

季瑤從前是從不吃肥肉的，無論是紅燒肉還是梅菜扣肉，總是要把瘦的夾下來，肥的要麽扔爸爸碗裏，要麽扔顧全的碗裏。後來在漫長的實踐裏，季瑤得出了一個真理，那就是為什麽婚後男人為什麽會中年發福的厲害，究其原因，大概是肥肉吃的比較多，妻子的，兒女的大概都在他們的碗裏吧。

黃桂花想要替季瑤夾菜，末了又覺得城裏人不興這個，嫌棄不衛生，伸到半路的筷子收回去也不是，放到季瑤碗裏也不是。

季瑤連忙將碗遞了過去，“謝謝阿姨。”

黃桂花自己倒沒怎麽吃，看著覃勇和季瑤吃的香甜，頓時就又覺著女兒似乎又回來了。忙偏過頭去抹眼淚。

覃勇放下筷子，拉了拉黃桂花的衣袖，“媽媽。我以後一定聽話，一定好好學習，再也不惹你生氣了。”

“阿姨，您還是吃點吧，我相信小英在天上也不願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。養好了身體，咱們才能替小英洗去冤屈，把壞人繩之以法。”季瑤也出言安慰。

黃桂花雖然沒有過問季瑤和丈夫整天來回奔波到底是為了什麽，但是心裏卻清楚的知道她的女兒一定死的冤枉，“姑娘，你告訴我，你們是不是查到些什麽了？”

季瑤想了想把今天查到的結果說了一遍，黃桂花恨的咬牙切齒，季瑤離的近真的就聽見上下牙齒摩擦發出的聲音。

覃勇有些被嚇著了，抱著黃桂花的腰，不敢說話。過了許久才輕輕的說了句，“大媽不讓我去看姐姐，那晚他們去埋姐姐的時候，我悄悄的跟在他們後面。我看到有汽車，還有人給錢給大媽。”

這消息讓季瑤震驚的說不出話來，又想起先前在D市遇到的事，活人的器官啥的有用，那麽死人呢？難道尹小花為了貪那幾個臭錢，把親侄女的屍體給賣了？想想季瑤都覺得一陣惡心。

覃建軍回來的時候，正巧聽到了兒子覃勇說的話，只覺有股熱流直直的沖向了腦門，從大門後面拿了把砍柴的刀，就消失在了夜色裏。

季瑤最先反應過來，連忙喊道：“阿姨快帶著覃勇，咱們趕快去你嫂子家，要不然就要出事了。”

覃建軍腦子裏一片空白，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殺了尹小花一家為女兒報仇。

農村的夜格外的早，八點多鐘在城市裏有些人剛下班，有些人剛開始了夜生活，在農村基本上都開始上床睡覺了。

覃建軍也不叫門，只拿砍柴刀機械的砍在大門上，砰砰的發出劇烈的聲響。

尹小花聽到砸門聲，罵罵咧咧的起來要開門，誰知嘴裏怎麽罵，外面的人都不應聲，砸門的力道卻越來越重。

尹小花有些害怕，又去後面的房間把兩個兒子給叫了起來，三個人透過門縫就看見覃建軍一雙眼睛詭異的泛著紅光，手裏拿著砍柴刀在砍門。母子三人雖然平日裏橫，但是哪裏見過這樣的陣仗，嚇的幾乎腿都軟了。

匆忙趕來的黃桂花想要上前去拉丈夫，卻被季瑤給拉住了，“阿姨，叔現在狀態不大對，你等會再去，免得叔誤傷了你。”

季瑤又對著屋子裏的人喊，“你們千萬不要開門。”

果然覃建軍的力氣越來越小了，最後直接把砍柴刀扔在了一旁，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來。

屋子裏的人估計知道危機解除了，打開了門就開罵，“覃建軍，你要發瘋，去自己家裏瘋，到我家撒潑算怎麽回事啊。你女兒死了，你傷心我也理解，可你看你做的這叫什麽事啊，我這大門還能要嗎？我不管，這個最少給我賠一千，否則咱們就派出所見。”

季瑤撿起地上的砍柴刀，一大當先走進了屋子裏，尹小花母子三人有些畏懼的往後退了退。

季瑤將砍刀直接砍進了桌面上，直直的立了起來，“按理說這是你們的家事，我一個外人不該管，但是你們這樣也太欺負人了。我告訴你，我們今天去縣殯儀館了，小英的屍體根本就沒有火化，對不對？墳裏埋的那盒子骨灰也就是普通的草灰吧。你也別否認，墳墓裏的骨灰我已經拿去市裏化驗了，那邊剛傳來的消息。”

季瑤如此半真半假的一吼，尹小花身體一軟就癱倒在了地上，跟著就是大哭了起來，“我沒想過要拿小英的屍體去賣錢，我就算在不喜歡她，她也是我親侄女不是？只是那夥人輕易的我也不敢得罪，他們說要是我不賣，他們就把我兒子打殘了，我不敢不賣啊。我真的不是貪那些錢。”

說著又從地上爬了起來，去屋子裏搜了好一陣拿著一沓子錢放在桌子上，看厚度估計有一萬吧，“錢都在這裏了。我都給你。我知道是我該死。可是建軍吶，你也得體諒體諒嫂子，死人畢竟沒活人來的重要，是不是？”

“就這些？”季瑤死死的盯著尹小花。

尹小花覺得季瑤的眼光像是x光似的，照的她無所遁形，又弱弱的回了句，“還有五千我借給我來娘家大哥了，你放心我明天就去向他要，然後送到你家去。”

覃建軍突然就笑了起來，笑著笑著又哭，抓起桌上的錢拋向了空中，一張張紅色一百，在昏黃的燈光下，格外的刺眼。像是鮮血染就而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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